Grip Face:遺落在離線庇護所的一封信: Solo Exhibition

2025年12月25日 - 2026年1月17日 YIRI ARTS
介紹

腦腐時代的 Tripping--談Grip Face的創作

 
文|陳晞
當我注視著西班牙藝術家Grip Face(David Oliver)的繪畫時,我感覺自己正在同一個平面中,看著不同維度、不同語境的元素如何同時發生。外圍是如windows系統內建程式「小畫家」的數位筆刷、拉線、填色、漸層、點陣,中心構圖通常則以細密、繁複的細筆,勾勒成一張長滿五彩毛髮的臉龐,藝術家稱之為「砂紙臉」(Sandpaper Face)。根據藝術家在自我介紹的內容中曾說,那是在千禧年之初,青少年時期的直排輪朋友們給他的暱稱。
1989年出生於西班牙帕爾馬(Palma)的藝術家Grip Face,繪畫有著甜美、荒唐又矛盾的力量,其著色方式與手法游移在不同的空間性表現之中,透露著一種拼接著戀物、數位、既遮蔽又暴露的癥狀。今年甫於胡安·米羅基金會美術館Espai Cúbic 舉辦個展「Utopía del Lodo y Sashimi de Bruma」,在這位年輕藝術家藝術生涯的重要時刻,隨即又將來到台灣,舉辦他的首次個展。
 
在成為藝術家之前,Grip Face則是一位千禧世代的生活玩家--在街頭玩直排輪、沉浸於漫畫書頁、或迷失在日本動畫的精湛技藝裡,透過耳機與MP3聆聽流行樂,還有那些陪伴著私生活的塑膠玩具們。其藝術、美學與視覺教育發生在他那一代人的私人與公共空間中,創造了多面向的、充滿流動性的藝術實踐。或許正是那些流動性,創造了藝術家在繪畫的不同介面上游移的思維。
 
在Grip Face於伊日藝術計劃即將展出的個展中,他所帶來數件壓克力顏料結合油畫的新作,有著其在近期最具標誌性的繪畫語彙。如《Low Study》以手繪刻意詮釋「不精準」的數位點陣筆刷與平塗的填色,茂密砂紙臉的表現,漸層色的平滑處理。我們不確定畫中人物的性別為何,他注視著左下角的香煙,以及以不同畫法呈現出來的火焰,似乎某種危險性一觸即發。但畫中人物似乎面無表情(或至少我們看不到),看著這一切發生,像是在看著手機裡的災難短影音那樣。藝術家像是在描繪著如今許多人滑手機滑到時常出現的腦腐狀態。
 
當然,Grip Face的繪畫並不一定是在再現腦腐的經驗,然而他確實是用另一種方法,在一個平面中詮釋著真實是如何被當代媒介解離的。以下,他提供了一些線索,並圍繞在他的雕塑、繪畫、著引(drawing)和空間裝置裡。
 
首先是遮蔽面容的方法與意圖。在2022年,Grip Face的兩件作品《Masks of a Hedonistic Generation #01 & #02》首次在聯展「醜」中首次亮相於台灣觀眾的眼前時,他開宗明義地以「享樂世代的面具」--兩個人物被白色包裹著,只露出了雙眼與嘴吧--來表現在道德邊界的遮蔽與暴露性。在此次的新作中,砂紙臉似乎成了讓人物匿名隱藏其身份的戀物癖面具,又或者是匿名帳號,讓人物可以做原本自己的日常身份所無法做的事情。
 
說那是扮裝、化妝、角色切換…都可以。人本來就不只擁有一種樣子,扮裝則是在不同的文化與性別範疇上,讓個人身份認同操演不同的另類表徵。《Stuzz Moon》中的人物,則表現了藝術家另一種令人玩爾的構圖方式,在肖像的下方又有著一個像是玩偶的人物阻擋在前方舞動著,黑色原點拼出歪七扭八的「stuzz moon」阻擋在圖層的最表面,臉部又有零星的塗鴉戲弄著肖像本來的形象。
 
儘管藝術家沒有官方解釋,但Grip Face使用了「stuzz」這個與迷幻藥物文化有關的字詞,我想或許可以將之揣測為他以輕盈的方式,描繪一種主體在解離與重構之間的旅程(trip)。一種21世紀的,在現實與數位之間、在不同媒介之間切換的迷幻經驗,它在性別表現上相對冷感,與20世紀刺激炫彩的性、音樂與嬉皮之迷幻表現不同--一種新迷幻正圍繞在我們的世界中。
 
Grip Face運用了幾種當代的塗繪技法和用色表現,但他並非是在以此強調視覺與色彩邏輯,在藝術創作範疇中的可能性,我認為他更想抵達的是一種當代世界的混沌與矛盾,以一種清爽而荒謬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