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碩尹:人與機器悖論的殊途同歸

3 March - 8 April 2018
撰文/ 張碩尹 
 
「吞下藍色藥丸,起床後,故事都將結束;吃下紅色藥丸,我就帶你去見識見識。」而相信自己可以掌握自身命運的尼歐Neo,選擇吃下紅藥丸好看清「真實」。被眾人當成救世主看待,最後卻得面臨無限迴圈,無法避免毀滅的悖論,這是科幻電影的新里程碑【駭客任務 The Matrix】的核心主軸。對照張碩尹第一次的台灣個展,從17、18世紀風靡歐洲的自鳴鐘(Automata)帶入,與英國知名學者·謝弗(Simon Schaffer)合作,從對理性秩序、科學的推崇嚮往,再者反方對機械的非理性恐懼,在這兩股思想激辯下,藝術家與不同學門跨域合作,打造當代自鳴鐘,試圖用這樣的藝術生產關係理清無解的悖論。
 
哲學的玩具
在中世紀前工業化時期,齒輪、水磨、煉鐵技術的精進,和鐘錶業的助益下,開啟了自鳴鐘的輝煌時代。歐洲一線大城如巴黎、倫敦、阿姆斯特丹開始出現做工精緻的鐘錶,除了基本的報時功能,表面還擁有華麗的飾物,設計機械系統表現複雜擬真的動作,如彈琴宮女或振翅的機械鳥,甚至玻璃噴水池等浮誇的功能。如實的反映了啟蒙運動以來的哲學企圖,證明人類能夠運用理性思維克服原有的缺陷,好達到更完美的理想社會。因此自鳴鐘背後擁有了更多精神面的正面意義,代表著發揚科學、教育大眾的用途。

人工的智慧
但也因為「模仿人類的機器」技術日益精進,相對的反而帶來更多的焦慮。如沃爾夫岡·馮·肯佩倫(Wolfgang von Kempelen)所製的⼟⽿其魁儡(the Turk, 1770)。是一座可報時又可自動對奕的自鳴鐘,還在當時打敗了拿破崙、富蘭克林等名人和無數挑戰者,轟動了歐洲社會。如此超人的智慧反而引起恐懼,開啟了思辨,成為日後人們反思科技進步帶來負面效果的理論基礎。從【銀翼殺手】、【魔鬼終結者】等經典電影都可看出機械終將取代甚至毀滅人類的反烏托邦思考。而這兩方爭辯已久的悖論也將是藝術家對我們當代現今社會的一個提問。嘗試在這無解的命題下,用藝術的手段引領觀者找到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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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當代自鳴鐘為形式,本兩個作品Pierre Jaquet-Droz Singing Bird Cage 1780 (2017),與Jean-Baptise-Andre' Furet's African Prince Mantel Clock 1784 (2018)以自鳴鐘為形式,借用機械人、鳥之口,講述網路所產生的當代議題。
 
"Pierre Jaquet-Droz Singing Bird Cage 1780 (2017)" 討論網路時代下「自由」的意義,尤其透過加密科技(crypto technology),個人身份難以被偵知,因而創造了無法被政府力量管轄的灰色地帶.知名網站「絲路」(Silk Road)便是這樣的例子.絲路(Silk Road)是一個利用Tor的隱密服務來運作的黑市購物網站,Tor的服務保證了網站用戶的匿名性。因其之匿名性,絲路販售各種政府無法管轄之物品,從毒品、槍枝、偽幣、至軍火與暗殺委託案.截至2012年為止,絲路的月銷售額估計略超過120萬美元。Pierre Jaquet-Droz Singing Bird Cage 1780(2017)機械鳥口述絲路之創辦宣言,講述人類社會已完全被政府所控制,而唯一能夠掙脫政府力量的方式,是透過加密科技與黑市交易,以達到完全的市場自由,也唯有透過市場自由,能夠達到完全的個人自由,由此,人才能完全解放自我之潛能.機械鳥的政治宣言背後,同時隱藏了「絲路」所帶來的黑暗真相,毒品、軍火之交易為組織犯罪帶來龐大的獲益,「絲路」創辦人並涉及多起虐待與綁架案。

"Jean-Baptise-Andre' Furet's African Prince Mantel Clock 1784 (2018)" 講述的是網路時代下的種族歧視.「現實非洲未來主義」(The Mundane Afrofuturist Manifesto)由美國的藝術家與導演等藝文工作者提出,提倡非白人藝術家找尋新的藝術語言,以符合二十一世紀的身分政治.「現實非洲未來主義」指出,網路世界常常讓人以為,在虛擬的世界當中人人一切平等.對外太空的探索,讓人相信在地球以外存在著另一個美好的想像世界.而實際上,這些不過是轉移了人對當下不平等世界的注意力,而透過網路,種族衝突、暴力、刻板印象、殖民的權力結構只有更勝、而人們夢想的烏托邦只有更遠離,而非更接近.「現實非洲未來主義」鼓勵當代藝術家去觀看、理解、並且處理當下的現實,而非遙不可及的想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