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黃啟佑首次在台灣的個展以帶有詩性意向的題目「明月高懸」命名。乍見這個題目,總會直觀的設想,必然是和自然的感悟有關。儘管這是他一張同名的畫作,但是如果我們仔細端詳畫中的意象,俯拾其中的人物與景觀,就會有一種違和的感受,甚至與傳統山水詩境反差的現象產生。因此,我把他的繪畫稱作一種「歧異」(Uncanny)的私人風景,並在其中透過藏秘與揭示的繪畫過程,使面對未知客體的恐懼得以揭露,同時也以有趣怪異的虛構手法療癒主體。
在這一系列作品中,這位熱愛自然,出身於農村鄉間的青年藝術家,向我們展示揭露出一個嶄新畫類的可能性,它們既不屬於傳統歌頌自然崇高優美意象的浪漫風景,也不能放置在現代性裡,強調回歸到繪畫自身,還原造型結構的形式化風景,而是將個人神遊自然中的想像與超時空的神話敘事巧妙揉合,藉助東方山水畫意境的形質,創造出屬於自身的風景人物語彙,達至述說一種歧異卻又具有情感穿透力的內在感受。
在一系列歧異的風景舞台上,人物主角總是荒謬孤獨的存在,並且稱職地扮演怪誕的情節,兩張大畫《試槍》、《驚弓之鳥》皆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誤謬面向觀者,無論成雙落下的大鵬,或是以大地為標靶的槍手,總能讓我們墜入五里雲霧中,視見人文對於自然的無窮盡想像。其他的小畫也不乏有近似表達,特別的自然現象與歧異的生物,貫穿了作品的主軸,啟佑以他看似隨性,實際卻是思索過的繪畫語言,透過層層的疊加然後破壞,進而解構畫中故事敘事的平順滑移。
如果說人類的神話產生,為的是要闡釋無法解釋的現象,那麼啟佑無疑的是在創造一種新的「後神話」敘事體例,在這當中,從驚恐到理解過程的安全距離路徑,被曲折蔓延的延異私密小徑所取代。因此,觀看啟佑的繪畫,就像讓我們穿過密徑,造訪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未知自然,敞徉探索著無盡的可能。